——笔者实地走访广州戒烟门诊,深入了解戒烟门诊的运作情况
据世界卫生组织数据,全球每年因吸烟导致死亡约有600万人。根据世卫早年数据显示,每两个吸烟者中,就有一个因为吸烟而致死亡。如今,这一数据又有了新变化,来自美国、澳大利亚的最新研究表明,每三个吸烟者中,就有两个因吸烟而致死亡。广州生物库中老年队列研究的结果表明,首次发现在广州人群中,由吸烟所导致的死亡风险接近“三个吸烟两个致死”的数据,提示吸烟对人群的健康危害非常惊人。
在广州,早在2006年就在医疗机构首设戒烟门诊。十多年过去了,戒烟门诊发展怎样?运作如何?戒烟门诊给戒烟者带来了哪些帮助?日前,笔者实地走访了市内的几个戒烟门诊,深入了解戒烟门诊的运作情况。
文/宋倩雯
走访:广州市第一个戒烟门诊
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(下称“十二医院”)的戒烟门诊成立于2006年8月31日,它是广州市成立的第一个戒烟门诊,同时也是与香港大学护理系及社会医学系共同开设的联合戒烟门诊。早在上世纪90年代,十二医院就开始对职业危害与烟草危害、职业接触与吸烟等课题进行研究,并一直追踪至今。许多课题研究成果已经发表于国内外的医学杂志。
“研究吸烟对人体的危害,研究戒烟的好处,在广州,我们医院算是做得最多。戒烟门诊开设十二年了,我认为还是要坚持下来。都说建设健康中国,没有健康的人民,哪有健康的中国,吸烟本身就是个最大的危害。我们要特别引起警惕和重视。”控烟专家,十二医院江朝强教授说道。
来自戒烟者诉求:戒烟没门!
采访当日,笔者刚走进十二医院戒烟门诊的诊室,就听到“老烟枪”老郝大吐苦水。“我想戒烟,找了几个医院都没找到戒烟门诊。有的说没有戒烟门诊;有的挂上号却找不到戒烟门诊的诊室;有的说只有劝戒烟的医生,没有专门的戒烟门诊。我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终于找到十二医院的戒烟门诊。”烟龄超过40年的老郝下定决心想戒烟,经过一年的努力,从每天一包烟减少到每天八支烟,但再也突破不了。由于干戒一直不成功,他迫切想寻求专业帮助,却苦于没有找到门路。
十二医院戒烟门诊杨烈主任医师告诉笔者,像老郝这种主动寻求戒烟门诊的人不在少数。“在我们医院,挂戒烟门诊的号是免费的。每周开设两次的出诊时间,5位经过戒烟治疗专业培训的医生轮流坐诊,16位经过戒烟治疗专业培训的护士提供电话咨询、随访服务。通过规范的心理、行为治疗配合药物治疗,为更多的戒烟者提供专业的戒烟服务。”杨烈主任介绍道。“前提是,戒烟者有主动戒烟的意愿。”一般而言,在戒烟门诊能够看到,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,多因有罹患疾病的感受,或者碰到亲人患上严重疾病等病例,那么他就会马上采取戒烟行动。再有的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,想要孩子或者是要结婚,他就会到戒烟门诊主动寻求帮助。
既然知道烟草的危害,他们为什么不采取行动?“我们对吸烟者进行分析,原因在于吸烟者没把吸烟跟他自身的健康利益,或者没把戒烟跟他生命中重要的事情联系起来,所以他不愿意马上采取戒烟行动。”杨烈主任说道。
成功戒烟:关键找对人、找对方法
“实际上,吸烟者既然主动找到戒烟门诊,动力肯定是有的,就是成功戒烟的信心不足。”来到戒烟门诊,戒烟者会先填写问卷进行全面的评估,包括对烟草危害的认识,吸烟习惯,烟草依赖程度还有影响成功戒烟的因素。“除此以外,我们还会从三个方面对戒烟者进行评估:一是依赖性,包括行为依赖,心理依赖和药物依赖;二是戒烟的动力;三是成功戒烟的信心。我们发现,信心不足是成功戒烟的一大难题,是吸烟者终止或者放弃戒烟行动的主要原因。这时,更多的行为心理干预就非常重要。”杨烈主任介绍。
行为干预包括一些对付烟瘾的小技巧:比如说拖延、转移注意力、运动、记录戒烟日记等等,为戒烟者指出让他防止复吸的一些关键点,也属于行为干预。心理干预就包括认同戒烟者的困难、给予鼓励、反复强化。像老郝的情况,他已经有一定的戒烟成效,只是还没有完全达到理想的效果,反复给他鼓励和支持,这一点特别重要。
对戒烟者评估结束后,医生会跟戒烟者沟通戒烟方案。如果选用酒石酸伐尼克兰这种药物治疗,戒烟第一周是准备阶段,药量会从一次到二次,从少量到大量。戒烟第二周,到了维持量的时候,就一定不能够抽烟,哪怕有点烟瘾发作,就要用技巧应对烟瘾,用毅力坚持戒烟行为。两周后,戒烟者需要到门诊复诊,评估戒烟者的药效和行为改变效果,力争用最小的药量帮助达到成功戒烟的目的。
就老郝情况而言,尼古丁评分四分,处于轻度和中度之间。“根据他的症状和之前的吸烟史结合起来,再加上给他检查一氧化碳的浓度,我认为他目前处于尼古丁依赖性为中度。尽管他尝试一年多的干戒,减烟的效果还不错,但他还是没办法渡过早期戒断综合征。要彻底断烟,有药物的帮助,他就会更容易获得成功。”杨烈主任细致地分析道。“值得注意的是,药物只能够帮助吸烟者渡过短暂的较严重的戒断综合征阶段,更多的时候,我们需要持续帮助吸烟者坚持行为改变,才能达到彻底断烟的目的。”她提醒。
戒烟门诊发展:团队坚守让人动容
就在两年前,十二医院根据求助戒烟门诊的500多例戒烟者数据进行统计随访,统计发现,戒烟者一个星期的点戒烟率(戒烟一周)接近40%;一个月的点戒烟率(戒烟一个月)31%;半年的点戒烟率(戒烟半年)29%。“这个戒烟率数据在全世界来说都是很高的。”江朝强教授指出。“十二医院戒烟门诊的发展离不开上级领导的关心和支持,两次挂牌仪式都得到市级领导的亲临支持;医院历届领导也非常重视戒烟门诊的发展。”江朝强教授笑称,现在十二医院领导班子能做到0吸烟。
“更难得的是,整个团队对戒烟门诊的坚守和努力,这一坚持就是十二年,确实很好。”江朝强教授不无感叹地说道,出诊戒烟门诊的医护人员,仅有极少的夜班补贴,但是他们还是坚持下来。“她们想到的还是人民的健康,想到的还是抽烟危害的严重性。想到如果能够有一个人戒烟,这样对他的健康、对他的家庭和社会的健康都是有好处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戒烟团队成员愿意为了人民的健康,多付出一些。”
十二医院戒烟门诊建立时就与香港大学联合开设,加上科研课题的配套,让整个戒烟门诊有了体系式的发展。杨烈主任从戒烟门诊成立之初就一直坚守,她说道:“江朝强教授从一开始就参与戒烟门诊这项工作,他的科研精神很值得佩服,他一直是我们的榜样,引领、鞭策着我们成长”。同时她也坦言:“戒烟治疗比一般的医疗工作要费劲很多。一方面,进行心理行为干预需要花大力气;另一方面,从环境支持医务工作者从事这项工作的力度来说,真的不多!”基本上开戒烟门诊的医生都有一个共同感受,就是得到认可和支持很少。“我们动员年轻的医护人员加入到戒烟门诊,却鲜有加入。为什么?重视、激励、政策等举措远远不够。”
来自戒烟门诊医生的建议:
第一,充分做好准备后再开始戒烟,成功率更高。
第二,到戒烟门诊和医生做科学的交流,既有利于戒烟,也能够避免不必要的并发症。
第三、强化戒烟的信心,掌握戒烟小技巧,包括运动、饮食、记录戒烟日记等等。
十二医院戒烟门诊出诊时间:
周一晚:7:00~9:00;周四下午2:00~5:00
戒烟电话:38665637
走访:广州市多学科戒烟门诊
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(下称“广医一院”)的戒烟门诊成立于2006年10月,承担国家多中心戒烟药物临床研究。至2009年12月,广医一院组建戒烟医师专家组,推广综合医院多学科协作下的临床戒烟模式,也称“多学科戒烟门诊”。广医一院的戒烟门诊走过十二年,已从单纯的戒烟门诊发展到多学科戒烟门诊;戒烟专家组成员涵盖呼吸科、心理科、心内科;对戒烟者的随访形式,也从电话随访发展到微信群的闭环式随访,增强了医患互动的即时性与灵活性。
在这里,每天都能找到戒烟服务
广医一院逢周五下午开设戒烟门诊,只要挂上戒烟门诊的号,戒烟者就能接受详尽、专业的戒烟服务。除了戒烟门诊,因应戒烟者的需求,戒烟者任何时候想戒烟,他们都能在这里找到戒烟医生。广医一院拥有一支多学科戒烟医师团队,每周一到周五,每天至少有一到两位戒烟医生出门诊。
“戒烟者只要想戒烟,挂号处就会查看哪位戒烟医生正在出诊,给戒烟者推荐挂号。戒烟团队成员都在临床一线工作,戒烟者要找到戒烟医生并不难。除了戒烟门诊外,我们希望能够为戒烟者提供一个随时戒烟的出口。这个形式也是我们一直推广的戒烟门诊和门诊戒烟模式。”广医一院戒烟门诊杨新艳副主任医师介绍。
多学科戒烟门诊优势突显
据杨新艳主任介绍,在戒烟的评估过程中,很多戒烟者戒烟失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,他们出现严重的焦虑抑郁戒断症状。这时候就需要评估,他是不是戒烟之前已有焦虑抑郁,如果本身已患有焦虑抑郁却盲目戒烟的话,不仅戒烟不成功,反而加重原有的心理疾患。“我们进行戒烟评估初筛时,一旦发现焦虑评分大于9分,就会建议戒烟者先去看心理科,以免加重病情。戒断症状和心瘾属于心理范畴。这是把心理科纳入多学科戒烟门诊的初衷。”杨新艳主任说道。
有时候,医生的一个小举动,或许就能让戒烟者改变观念。杨新艳主任告诉笔者,在戒烟门诊接诊过,曾有些“老烟枪”就是不戒烟,子女劝半天也不肯戒。“来到戒烟门诊,我很坚决地告诉他:你必须戒烟!你现在已经患上慢阻肺,戒烟是治疗,不然的话你吃药效果也会大打折扣。既然是个治疗手段又不花钱,对身体又好的,你要想康复,就要戒烟。往后,他确是戒烟了。”
有些人很抗拒去看戒烟门诊,他们身体出现不适后会到相应的科室就诊。“我们把心理科、心内科纳入到多学科戒烟门诊,戒烟医生在看诊的同时也会专门针对戒烟者进行劝戒,为的是让更多的吸烟者能够接受戒烟的劝导。”多学科戒烟门诊还计划把神经科纳入其中。
抓准痛点 下大力气做好心理干预
“我平时看普通门诊,一个小时可以看十个。但如果看戒烟门诊,一个小时我只能看一个,最长时间的一次,我曾跟戒烟者沟通了两个多小时。”杨新艳主任告诉笔者,戒烟门诊的首诊非常重要,先对戒烟者进行详细的评估,随后与戒烟者进行沟通交流。抓住戒烟者最关心的问题,医生才能在这些问题上强化戒烟的好处。
“我们会花很大的力气、很多的时间对戒烟者进行心理干预,告诉戒烟者持续戒烟的好处,告诉他整个戒烟流程,戒烟过程会出现什么问题,竭力让戒烟者坚定信念。”杨新艳主任说道。有些戒烟者会存在心理依赖,会有很多疑惑,若不打消他的顾虑,不让他彻底了解整个戒烟过程,就算药物帮助他短暂戒烟,吸烟作为慢性成瘾性疾病,他戒烟后还是会出现复吸。这些都需要戒烟医生对其进行不断的心理干预。
随访,也是戒烟过程的重要一环。临床发现,随访的次数越多,戒烟者复吸的机率越少。目前,广医一院戒烟门诊建立了微信群交流,对就诊的戒烟者进行微信随访,大大促进了医护交流的便利性。据了解,群里有超过100位成员,包括成功戒烟者和正在戒烟者。他们会在群里进行交流,有些戒烟者已经完全戒烟,热心的他们会在微信群里现身说法,分享戒烟感受。微信群里的正向交流也给正在戒烟者带来信心。
“我们会在微信群里定期发一些吸烟危害,如何科学戒烟的科普文章,让大家互相交流。如果戒烟者在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,我们都会给他做一部分的解答。所有这些都是免费的。”杨新艳主任说道。尽管平时要出门诊没法及时回复,但她会坚持利用空闲时间在微信群里回复戒烟者的疑问。
发展戒烟门诊 希望得到更多支持
目前,戒烟门诊每年都有专门经费,但是经费额度远远不够。检测一氧化碳浓度的仪器需要经常校定,耗材是一次性使用。目前国内没有生产,需要从香港购进。广医一院戒烟门诊还承担了很多继续教育的项目,还要制作宣传册、举行义诊……仅仅靠这笔经费支撑确实捉襟见肘。
“像随访这些,戒烟工作者都是义务做。”与此同时,戒烟工作者的劳动价值并不能完全体现,除了自身的门诊工作,他们还要投身到戒烟门诊工作,靠的是一腔热血。杨新艳主任经常听到的提问:戒烟门诊一个小时看一个戒烟者,花这么多时间精力,挂号费有没有涨?“没有,都一样的。我就想着,帮助一个人戒烟,可能就是改变了他后半辈子的生活了,我就愿意投入去做。”杨新艳主任说道。
来自戒烟门诊医生的建议:
第一,别被谣言误导,积极寻求医生的专业戒烟帮助,有助轻松戒烟。
第二,坚定信念,积极与成功戒烟者交流,获得正向支持。
第三,无烟,不只无烟日。有心戒烟,马上行动。
广医一院戒烟门诊出诊时间:
逢周五下午
戒烟电话:83062032